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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魔法奇幻] 【庆安府记事】(全)作者:一揽清风一壶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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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  第七章、天海

  一只三角型的背鳍缓慢穿过水面,这景象足够使看到它的人胆战心惊。天海
走了过去,蹲下去,轻轻拍打水面。

  一张如同面具的脸浮现出来,应该说它还是他?一张扭曲的向前突出的男人
脸和一个流线型的鲨鱼身体。即使它闭着嘴,仍然能看见它嘴里锋利的大牙。

  如果你知道这就是人鱼,大概便不会再相信美丽的童话。

  天海对着它开始轻声唱歌。歌词没有人听的懂,这也许是她与它的交流方式。

  人鱼兴奋起来,尾巴不停地拍打起水花。接着开始围着水池转圈。

  今天,天海的歌节奏格外的快,象是在宣泄不满。人鱼的速度越来越快,一
个旋涡即将形成。

  外面传来跟班的声音:公子,大人要您去溪树里见他。

  天海闻言、停下歌唱,快速转身向外走去。

  不多久,那只人鱼安静下来,它悲哀地游荡在水池里,痴痴地想着天海再回
来。

  跟班离天海保持着三步的距离。她觉得公子的心情越来越不好。

  (公爵给女儿配的跟班也是女性,只不过不叫婢女,而是用男性化的跟班来
做称谓,所有宁西台的人称呼天海都要叫「公子」而不是「小姐」。)

  虽然只有她才能与家族圣物交流,只有她才能命令家族圣物,只有她才能打
开交叉通道。可是,她毕竟不是他,于是她不能继承公爵爵位。

  一部《帝国爵位继承法》切断了所有贵族女子继承爵位的可能性。

  她们似乎生来就是贵族社会的点缀,她们可以嫁给那些爵爷,但她们未必是
那些继承人的母亲。也许正是由于这样的生活状态使现在很多女贵族对待道德的
态度比她们的男人们更加不屑。

  放荡不羁、惟恐天下不乱的女贵族比比皆是。

  她们放弃了生活,于是也被生活放弃,这是陆天海的观点,象她这样想的女
贵族比人鱼还要稀有。如果她是个男人,那必定是优秀的甚至可以成为伟大的,
只可惜,她只是个女人,哪怕是公爵的独生女,哪怕将来自己的丈夫又会成为公
爵。

  她这21年来一直在宁西台里,唯一说的上话的异性是奶妈的儿子费迪南。

  「费迪南好久没看见了,他居然不来向我请安。」天海边走边想。

  不过她很快就忘记了费迪南,因为她想到了父亲。

  公爵就这么一个女儿,几十年来情妇满天飞,也没谁给他带来一个子女。这
唯一的女儿是他心头的宝贝,不过他的爱是别人看不懂的:他对自己的女儿严格
地近乎残忍。

  即使知道这个女儿不能够继承自己的爵位,他依然用训练继承人的方法来教
育这个女孩,他所谓的教育就是用自己的想法武装女儿的头脑,他不让女儿接触
外界,不让女儿接触异性,至于费迪南,他不在乎,因为女儿与他一样的明智、
果断。

  他要女儿完全按照他的思维方式去做事做人。

  天海知道父亲给她选择格正伯爵的儿子做丈夫的良苦用心,只是她不喜欢,
童年被剥夺了做为一个儿童撒娇的权力,成大后又被剥夺了一个女人爱恋的权力。

  她曾经在父亲面前表示过这样的情绪,父亲给的回答非常男性化:你看,一
个茶壶可以配四个茶杯。我的女儿必定是茶壶的不是吗?

  真烦哪,走过今照廊时,她看见一个高高的男人从对面的夕照廊抱着一堆东
西走过,挺拔的象杉树一样,虽然不英俊,却合了她的眼缘,他与府里那些低头
哈腰的男人们一点也不象。费迪南跟他比起来还是脂粉气重了些。「是个新进的
小厮吗?」天海回头问她的跟班,跟班答:二管家这两天新招了个园丁,八成就
是他吧,好象分在西花园。

  「八成?好象?」

  跟班马上说:我马上去打听清楚。

  「算了,小悠去哪了」

  跟班松了口气,这个答案她知道:她去喂禁雕了,这两天禁雕一直不开食。

  「让她回来到我那里去」

  「是。」

  溪树里,公爵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。他很满意,即使有儿子也未必能有
天海这么令人称心如意。

  一个年轻的男人拘谨的站在一旁,低着头,陆天海看到他就知道他是谁,那
张清秀如女人的脸跟他的妈妈一样,让人怜惜。

  她很有腔调地行了礼。

  那男人惶恐地回礼,但在他抬头看她的时候,陆天海分明看见了他眼中一闪
而过的杀气。

  「是为他的父母吧,据说凶手过去时坐的车是宁西台的。」

  陆天海想到。

  「这是我们的新格正伯爵——张临风。」公爵介绍着。

  天海的嘴巴轻轻张开,温柔地来了句:久仰。您一切都好吗?

  ……

  这个男人说什么,她是不在乎的,但是要装装样子。

  无论公爵和伯爵说什么,天海就一直是那付亲切的表情,虽然她十分鄙视这
个不懂掩饰杀机的男人。

  在她看来,女人心里想什么,脸上就表现什么,这是直率,若是男人,则说
明此人脑子不好使。男人的可贵在于智力和人品。至于他的人品,话说有其母必
有其子,看来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可贵之处。

  但是愚蠢的人犯的错总是比聪明人多,如果由着他来,让他的杀机主宰他的
行动,那么这个人将成为一个魔鬼,当初选择他的理由——好控制就不复存在。

  天海想到这的时候惊醒了,她不是觉得自己内心是一直很抗拒父亲的想法吗?

  怎么会不知不觉照着父亲的思路走了?

  接下去的时间她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。

  当她告退后,伯爵松了口气。他一见这个女人就紧张,因为她太美,因为她
的眼睛太清澈。刚才公爵跟他对话,他都有些分心,心里有个声音在说:她看你
了!她跟你说话了!

  张临风前两天去找表弟张忆珊想去与他同住,表弟答应了,就在他回来收拾
东西时,被宁西台的人「请」了过来。宁西台的人这两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,就
是不见公爵召见。今天终于来到溪树里,这地方,母亲一定来过很多次吧,张临
风曾经为自己的母亲感到耻辱,但他的母亲那天晚上对他行礼说:「恭喜您,未
来的公爵大人」,时他对母亲的不满消失了。母亲在他心里从一个攀附权贵抛夫
弃子的贱女人变成了一个有目标有心计有手段懂得忍耐地女英雄。

  再后来当管家告诉他,父母都被害时,他并没多少悲哀而是觉得愤怒。

  在读过的诗歌中,英雄都是没有好下场,如今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。

  刚见公爵时,他觉得杀母仇人就在眼前却没有勇气冲上前为母亲报仇,当公
爵小姐行礼伸手给他时,他的怒火还是没能控制好,抬头的一刹那,小姐的容貌
晃乱了他的心思。

  他是个敏感的人,也是个脆弱的人,一张美丽的脸蛋就让他的怒火彻底熄灭
了,现在他担心的是小姐不喜欢他。

  天海是个很厉害的人,就那么一瞬间的怒火就让她看出了张临风的杀机。不
过她高估了他,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情绪变化比风翻书还要快。

  陆天海回到自己的园子——希又厅。紧靠着窗台的书案上正摆着本《帝国法
典》。

  她顺手翻开,《帝国爵位继承法》赫然在目。

  这一页微微发黄,边角处磨起了毛,这本法典她已倒背如流,可时不时地还
是会翻出这一页,对着发呆。

  顺手的一翻便翻出了心里的那道伤疤。

  「嘭!」天海用力的将法典合上。

  流云(天海的跟班)吓地后退几步。公子的脾气越来越坏了。老是去跟人鱼
呆一块,前两天还收养了一只禁雕。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得发呆。

  这时小悠恰倒好处地出现,不过看起来有点怯生生的。

  天海注意到小悠的脸色,问道:没开食?

  小悠说:吃是吃了,就是……

  天海也不出声,就是歪着头看她。

  「就是我把您的手帕给一个人了。」

  「什么?你给谁了?你怎么能把公子的东西给人呢?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下数
也没有,你怎么……」流云先叫出来,还跳了跳,两跟辫子一翘一翘的。

  天海大笑,她觉得流云这么紧张的样子太好玩了。

  流云与小悠对视一眼,暗自吐了口气。

  「为什么要给人?」天海的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。她很好奇,小悠这个丫头
一向古灵精怪,虽然胆子比流云要大,不过也很知道分寸。

  小悠开始添油加醋地把曲远山割破手指喂禁雕的事说了一遍。

  天海听了后,点点头,问道:他是谁呀?

  小悠蒙了:他就是不会哥哥,哎呀,忘记问他名字了。

  「你看你,就是喜欢给人起外号,这下好了吧,只记得外号,名字却不知道,
你说你……」流云又激动起来。

  天海赶紧打了个停下的手势。流云的罗嗦那是宁西台第二,希又厅第一。宁
西台第一是谁?全机夫人的丈夫二管家是也。

  「查查最近谁新进的不就行了。」天海心里知道是谁了,那个很男人的男人。

  晚餐时,小悠端了杯堇酒,一大碗胭脂圆子进来。「公子,你要的胭脂圆子。」

  「当我是饭桶哪,这么多。」天海边说边分了些到两只小茶碗里。

  「一人一碗,喏。」天海把碗伸到流云和小悠面前。

  晚饭过后,天海把自己关在了卧房里。

  小悠和流云坐在花园的台阶上,看着天色变暗,渐渐地,小悠倒在流云身上:
姐姐,我快困死了。公子这些天把自己关在里面做什么啊。

  流云:不知道,公子现在越来越神秘了。我跟你说啊,今天公子去见格正伯
爵啦。

  「不是吧,不是死掉了吗?」

  「傻啊你,是他儿子,我听人说公爵想要让这个年轻的小伯爵过来做公子的
夫婿呢。」

  ……八卦开始……

  好在她们两八卦从不对外宣传,只是两人内部交流。

  天海把那两个罗嗦的小丫头弄了出去,换了件宽松的睡袍,坐着看着想是发
呆,过一会象是想起了什么,站起身,四周看了遍确认没人,于是左手握住右手
腕,右手握拳,双手举到头顶,开始念念有词。一阵微金色的光圈从下到上包围
住天海,当光圈消失时,天海也消失了。

  头晕目眩后,天海吃惊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卧房里。她坐在一堆草上!

  成功了?真的成功了?

  她不禁心里一阵狂喜,看来秘史上说的是有道理的。

  庆安公爵有本家族秘史,这上面略微提起:第一代庆安公有着不可思议的奇
遇。120年前他得到仙人的指点知道了自己的命运,并能够使用仙术到达另一
个世界。当他把双手交叉举过头顶时,他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。

  但是这句话没有被人当真,她的父亲认为这是美化祖先的手笔。可是她想不
通,要美化也应该是对外宣传时用,家族秘史是给子孙看的,写这个做什么呢。

  庆安公爵对这个毫不在意,因为这本秘史其实出自第一代庆安公爵时的一个
女官之手。据说此女官狂热地崇拜公爵。而在天海的父亲看来,崇拜是距离了解
最远的距离,因此,她写的东西有太过夸张的成分丝毫不奇怪。而且,第二代庆
安公爵就不会那些仙术,如果是真的,不可能连亲生儿子都不教。

  他对天海说了这些,天海觉得父亲分析地很理智。

  可天海读过那篇文字后,连着三天都做同一个梦,一个长相平平但是让她没
来由觉得亲切的男子老是出现,他左手握住右手腕,双手举过头顶,慢慢地念着
几个词语,接着全身就被光笼罩住。这个人象是故意在教她,手势与咒语,都很
清楚。甚至在第三天,那个人还微笑着问她:会了吗?要记住。后来这个男人一
直出现在梦里,教她一些奇怪的口诀。

  起先理智告诉她那不过是个梦,于是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要去做那些奇怪的动
作。今天鼓起勇气试了试居然成功了,天海有些小得意。

  一阵冷风吹过来,把她吹清醒了,天海这才意识到自己站的地方周围都是树
木、花草。她拉拉紧睡袍。本能地延着路灯向着前面有灯光的房子方向走。

  曲远山住在西花园里,他白天做园丁,晚上就睡在园子里,这园子太大,一
般没人来。他正点着灯,看着那手帕上的鲨鱼背鳍发呆。

  待他听到脚步声时,心中警铃大做,再静下心听一听,是个女人,听起来没
什么威胁,不过夜里来这做什么?

  鬼使神差地,他冲了出去。

  他觉得眼睛欺骗了他: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人?不可能!

  天海两手拉着睡袍,头发随风扬起,月光下的她象是个女神。白皙的皮肤雪
白的衣服,她的周围闪耀着光芒。他呆住了:女神!。

  同时,天海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,「是你!」定睛一看,天海叫了出来。

[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-7-2 21:59 编辑 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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